一、 引言
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和移动互联网的飞速发展,以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等为代表的新型生产方式悄然兴起。其中伴随着海量数据被收集、传递、分析和利用的现实情形,由此改变资本主义价值和剩余价值创造过程,进而使得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发生深刻变革,这种新型的数字化生产方式也被称为“监视资本主义”。早期的监控只停留在技术层面,主要是资本所有者对劳动过程所采取的监督和控制行为。然而,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发展和普及,越来越多的人类活动也遭到监视,人们无时无刻不在严密的资本监视之下,监视从技术手段转向监视生活方式,使得个体生命被动接受算法的规训,丧失生命个体应然的认知规律与对有机世界的深度感知。本文基于芒福德的“巨机器”批判思想,分析资本主义对数字活动的监视现象,进一步提出对这一现象的疏解之策。
二、资本主义监视数字活动的表现及本质
(1)表现:信息茧房与政治操控
资本对数字活动进行监视,是因为数字活动中产生的数据成为剥削剩余价值的新原料,其中最为显著的是对私人数据的收集。随着各种智能化平台的上线,大到身份认定、证件办理,小到日常衣食住行,人们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数字化活动,在这个过程中个人活动无可避免地处在资本家的监视之下。在使用平台提供的服务之前,用户必须接受平台的“霸王条款”——不签署隐私说明同意书就无法使用平台,平台以这种方式“合理”地获得了平台用户产生的大量私人数据。由此,各类商家可以运用算法将这些数据进一步商品化,监视用户的偏好、兴趣习惯等,进而引导更具有针对性的生产。随之而来的是个人信息权力受到冲击,各种平台为了在激烈的竞争中赢得用户,通过算法为其提供个性化的推荐,人们在不知不觉中被困在信息茧房中。由于人们所能接触到的事物都是受到严格的计算与监视的,资本形成了在网络空间中的极权,通过大数据算法推送甚至能够操控政治大选的走向。文化空间与网络空间在数字监控中的联合使得文化被算法垄断,数字监控通过强大算力与海量数据不仅塑造与框定了文化,更以不被公众意识到的方式成为文化本身。
(2)本质:新型巨机器
算法监视,这本身是一个“新型的巨机器”。美国技术哲学家刘易斯·芒福德在其《技术与文明》等著作中提出巨机器这一概念这一概念最早起源于古埃及,一开始指的不是有形的机器,而是一个由人力组成的,为了追求绝对控制的社会组织形式。最早的巨机器由经过严格组织化的人力组成,受制于当时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它的效率很低。随着生产力的快速发展,“新的巨机器”(计算机、算法、大数据、人工智能等)被确立起来,传统巨机器逐渐脱离人们的视野。虽然新型巨机器与传统巨机器在形式上发生了巨大变化,但二者本质特征并没有发生改变,即追求权力与对他人的控制。芒福德用“巨机器”来表征现代社会技术的本质特征。所谓“巨机器”,“就是与生活技术、适用性技术、多元技术相反的一元化专制技术,其目标是权力和控制,其表现是制造整齐划一的秩序。”从这个定义来看,算法监控就是一个巨机器的典范。“外卖平台系统通过潜移默化地收集、分析骑手数据并将数据结果反作用于骑手而使劳动秩序成为可能,进而实现对骑手的‘数字控制’。”外卖平台借助算法巨机器维护自身持续增值,要求进一步控制社会关系,将算法监控内蕴的经济力量转化为政治权力,主要表现在规定劳动秩序上。骑手为了生存需要不得不迎合算法巨机器追求权力与控制的内在偏好,时刻受到技术权力效应的规制,最终“陷入”整齐划一的劳动统治秩序之中无法抽身。
三、对资本监视数字活动的疏解之策
如今的从资本主义监视数字活动的现象,已经表明智能技术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以封闭的硬性方式追求效率目标,以狡黠而隐蔽的手段褪去人的有机性与主体性。技术哲学的角度来看,对“巨机器”的克服并非意味着彻底打破原有的技术秩序,也不是生硬地改变传统工具的运用规则,而是坚守技术作为“人构建自身与世界的中介”这一理念的基础上,实现人与技术及技术体的共生。芒福德指出,技术开发与工具运用应当遵循心灵有限和环境均衡之原则,重申人的实践主体性与人类需求的合理规定性,将人从冰冷的技术中解放出来。也许“全能文化”这种世界图景会是改变现状的较好出路,在权力复合体的统治下,时代以量为标准衡量一切,而在应有尽有社会中,每一个有机生命体都能够遵从自身的指南,追求质量、丰富和适合。而最首要的是进行从机械思维到有机思维的心灵革命,用有机的世界观代替机械的世界观。同时采用多元技术,一切为了大众生活而非权力。